方若素心下一驚，回頭看去，只見軒轅玥和梅艷雪正並肩站在馬車不遠處，明明是夏天，軒轅玥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卻足以將人凍僵。

梅艷雪正是驚訝地張大了櫻桃小嘴兒，驚呼一聲：“懷王爺，郡主，你們兩個……”

心中有一瞬間的慌亂，方若素趕忙拉開了與軒轅律之間的距離，慌亂解釋道：“阿玥，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！”

“沒錯，五弟，這事都怪我，是我情難自禁，你不要怪素兒！”

不等方若素說完，軒轅律便再一次開口道，然而，他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，方若素狠狠瞪了他一眼，再看向軒轅玥時，卻見他的臉色已經由冷轉黑。

兩個大踏步走到方若素面前，他冷眸如同銳利的尖刀直直刺向軒轅律，冷冷道：“大哥，素兒是我的未婚妻，不管你是情難自禁也好，別有用心也罷，都請收起你的小心思。”

聽到“別有用心”四個字，方若素心下一喜，偷偷瞥一眼軒轅玥的臉色，雖然他臉色依舊鐵青，側臉的面部輪廓卻柔和了不少，她微微松了口氣。

他大手拉住她的小手，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，她沒有抵抗，跟隨著他的腳步亦步亦趨地上前，只留下臉上掛不住笑的軒轅律和滿臉失望的梅艷雪。

“以後離大哥遠一些。”

上了懷王府的馬車，軒轅玥重重將方若素拽到自己的膝蓋上，雙臂箍住了她纖細的腰肢，語氣悶悶的。

方若素想看看他的臉色，他卻將頭埋進了她的後背。不讓她看分毫。

她曾是大哥的未婚妻，雖然他不是個愛計較的人，可也忘不了初次見面時，她是怎樣聰明狡黠地設計大哥與方若薇的。

他一直覺得，沒有愛就沒有恨，雖然素兒一直都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，所做的一切卻都是針對大哥和方若薇的。尤其是這一次。方若薇和沈婷婷雙雙出事，他更是沒有理由不懷疑素兒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。

方若素默然片刻，輕拍著他的手背承諾道：“好。我會離得他遠遠的。”

只要他死了，她便功成身退，安安分分地呆在阿玥，忘記仇恨。也忘記前世種種的不愉快。

京城的局勢一天比一天緊張，不論禦醫們怎樣調理。皇帝的病始終都不見起色，宮外，榮陽王的一千親兵虎視眈眈，宮內。太子小動作不斷。

饒是太後足夠精明幹練，可在太子將一般禦林軍都收買了的情況下也深感無力，她一天比一天憔悴。再也沒有了方若素第一次見到時候的雍容華貴。

郡主府內，方若素手拿線報。黛眉深鎖。

王茗香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，跑到方若素跟前顧不得喘氣，她焦急道：“不好了主子，榮陽王勾結西塘，大開城門，如今西塘大軍已經進了邊境，正朝著京城而來！”

“什麽？”

方若素驚得猛然站起，瞪大水眸看著王茗香認真的表情，她看不出一絲一毫玩笑的神色，饒是足夠鎮定，此時心中也不免也有慌亂了。

“素兒！”

方若素腦子裏亂哄哄的，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，她扭頭看去，卻見軒轅玥一襲戎裝大步跨進屋裏：“皇叔犯上作亂，宮中已然大亂，你快收拾一下離開京城！”

方若素腦子裏面嗡嗡直響，總有一種在夢中的不真實感覺，直到軒轅玥拉著她的手朝外走去，大手的溫熱感覺傳來，她才如夢初醒：“我這就命人收拾！”

榮陽王來勢洶洶，西塘更是來勢兇猛，當大宴眾人都沈浸在他們不可能發兵的美好希望中時，他們已經包圍了京城。

好在軒轅玥等人反應迅速，在大軍包圍京城之前組織眾人迅速離開了京城，保全了京中大部分權貴的力量。

“阿玥，走吧，我們遲早能把京城奪回來的！”

軒轅玥策馬而立，絕美的俊臉緊繃著，柔和的線條繃出了鋒利的弧度。

前方不遠處，乃是京城的糧倉，此次倉皇逃離，他們來不及帶走國庫中的錢財寶物更加來不及帶走京城全部的儲糧。

看著大門緊閉的糧倉，軒轅玥面色凝重：“這扇大門，不知還能緊閉多久。”

方若素默，他們比誰都清楚，一旦敵軍打開城門，城中的糧草便是敵軍用以對付他們的倚仗。

“我真想，毀了它們。”

目露寒光，軒轅玥說的無比凝重，方若素心下一緊，趕忙出言相勸：“不要！阿玥，一旦你毀了這些糧草，受苦的便是城中的百姓了！”

歷史的教訓告訴她，敵軍破城之時一旦缺糧，便會大肆搜刮糧草，若倉中無糧，他們不去搜刮百姓，又能去哪裏找糧？

自己這些人在情勢危急之時不得已逃離，棄城中百姓於不顧已是不義，若是再燒毀糧草，豈不是在處於火坑中的他們身上澆油嗎？

“可，若不燒毀糧草，皇叔他們仗著糧草充足打持久戰，我們何時能奪回都城？這樣一來，與把江山拱手讓與他有什麽區別？”

認識這麽久，方若素還是第一次見他流露出激動的神色。

也難怪，身為戰功赫赫的安王，他平定了南疆之亂，破獲了保州的貪汙舞弊案，更是在與曲無痕的較量中打成了平手。

在與外人的較量中，他戰果累累，卻被自己的親皇叔給陰了！

發生這樣的事情，莫說是心高氣傲的軒轅玥，就算是換成方若素，她定然也會感到氣悶。

“可……一旦毀了糧草，百姓們又該如何生存下去？”

石世龍疾馳至兩人面前，沈著臉凝重道：“王爺，郡主，榮陽王的爪牙快要搜查到這裏了！”

聞言。軒轅玥緊抿著薄唇，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。

方若素心下一跳，臉帶祈求之色：“阿玥，不要！”

軒轅玥動作一滯，神色更顯緊繃：“素兒，為了軒轅氏的江山，我不能任性。”

說完。他將點燃的火折子從大門底部扔進了倉庫中。

火。沒有懸念地燒了起來。

方若素心下一沈，看著越燒越旺的大火，她心知無力回天。心中忽然升起了濃濃的無力感。

遠處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，石世龍看著沒有行動的意思的二人，急切道：“王爺，郡主。城門口的兄弟們快要頂不住了，再一旦城門關閉。我們就走不了了！”

軒轅玥終於回過了神，抱歉地看一眼沈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方若素，他垂下眸子斂去眸底的情緒，揚起馬鞭在方若素的馬背上狠狠抽了一下。馬兒吃痛，嘶鳴一聲，飛奔著朝城門的方向駛去。

半個時辰後。眾人追上了大部隊。

二人一下馬就有人圍了上來問長問短，梅艷雪和穆皇貴妃皆是一臉緊張地詢問軒轅玥的情況。方若素這邊，卻只有李秀梅等一幹郡主府的人關心。

“阿玥，不久前哀家看到京城的方向似乎起火了，是怎麽回事？”

太後在一幹宮人的簇擁下走到眾人面前，蒼老了許多的臉頰上閃爍著睿智的光。

軒轅玥垂首肅立，回道：“回太後，孫兒燒了京中的糧草。”

此言一出，眾人嘩然，太子攙著一臉疲憊之色的皇後走了過來，嘲諷道：“五弟真是好狠的心腸，你這樣做，可是斷了留在京中的百姓的活路啊！”

軒轅玥淡淡掃他一眼，垂眸不語。

太後亦是看了太子一眼，對他的話不置可否，卻開口對著軒轅律問道：“律兒，你怎麽看此事？”

軒轅律身著銀色鎧甲上前，俊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意，仿佛他永遠都是軒轅兄弟中的好大哥：“回太後的話，孫兒認為五弟的做法雖然極端了些，卻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。

雖然這樣做會導致京中百姓受苦，但孫兒堅信，我們很快就能奪回京城，彼時，我們再好好補償他們吧！”

他悲天憫人卻深明大義的話語深得太後的歡心，點點頭，太後嘆了口氣：“榮陽王策劃已久，且來勢洶洶，如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來。

奪回京城的重任，哀家就交給你們了！”

疲倦地揉揉額頭，她對方若素招了招手：“哀家頭痛，素兒啊，給哀家按摩一下吧！”

方若素沈默上前，跟著太後進了臨時搭的帳篷裏。

簡單架起的床上，皇帝臉色青白地躺著，數天的昏迷使得他臉上沒有一死血色，原本俊朗英氣的臉也消瘦了下去，若不是他的胸口還在不住起伏著，人們說不定會以為他已經死去多時了。

坐到床邊的椅子上，太後閉上雙眸，任由方若素纖細的手指在她身上動作，良久後才緩緩問道：“是不是覺得阿玥的做法太殘忍了？”

素手動作一頓，方若素心下一驚，水眸閃爍片刻，違心道：“臣不敢。”

“呵呵……”

太後不置可否一笑，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謊言：“素兒啊，你這個謊撒的一點也不好。”

方若素默，抿抿唇，她想說些什麽，卻發現此時的自己根本不想掩飾自己的情緒。

似乎差距了她的想法，太後扭過頭來，蒼老的臉龐上流露出了與軒轅律如出一轍的悲天憫人之色：“他們都是軒轅氏的子民，哀家又何嘗不心疼？但，若犧牲一部分人能換取江山的太平與完整，這部分人的犧牲就是值得的！”(未完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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